京剧的故事(百读不厌的经典故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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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徐城北 著,韩伍 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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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容简介

京剧,有说,有唱,有故事。 武打的绝妙之处在哪里?京剧的韵白是普通话吗?为什么每个角色的脸谱各不相同?生、旦、净、丑行当分明,有什么作用?清脆的锣鼓点又有哪些寓意? 一方小小的舞台上,却能表演出千万种变化,这种独特的舞台艺术,到底有怎样的魅力呢? 京剧文化里,藏着精妙绝伦的东方密码。 跟随这本妙趣横生的京剧小百科,一起走进京剧的奇妙世界吧!

作者简介

徐城北,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研究员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北京大学兼职教授。他对京剧文化和京城文化研究深入,已出版各类著作近百部,主要作品有《过往的君子听我言:京剧闲闲说》《京剧与中国文化》《梅兰芳百年祭》《老北京》三部曲等。作品《京剧趣谈》入选小学语文教科书。

韩伍,著名画家,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,擅长连环画、国画艺术创作。其笔下的人物、动物、花鸟、山水形神兼备,画风严谨,独具特色,在国内外享有盛誉。著有《韩伍画集》《韩伍京剧作品集》等。

试读

  猴戏领进门

 

“师傅领进门,修行在个人。”——这是一句很古老、又很实在的话。

无论干什么事,都应该找个好师傅。好师傅的作用,就是用最简便、最有效的办法把徒弟“领进门”。大家或许认为,师傅就是班主任和任课的老师,可我觉得,师傅首先是你们的“课本”。你可以想一想,一上小学,为什么要先学算术?为什么不直接去学初中的代数、几何和三角?为什么不直接去学大学的微积分?如果一上来就学代数、几何、三角,不把你弄蒙了才怪!弄蒙了还怎么学?

按照我的理解,京剧里的“一年级算术”应该是猴戏。你要不信,就跟着我一起进一回剧场。

大幕已然拉开——

花果山,水帘洞。你对简单的布景肯定不满足,因为从幼儿园开始,老师就开始为你讲《西游记》的故事,老师早就仔细描绘过那里的天、那里的地、那里的云彩和那里的果树,一切都是那么活生生的。而眼前的这个舞台,只摆着几个纸片片做成的石头景片,天幕上就画着几片云朵。你肯定不能接受:太简陋了!

戏不等人,不等你去慢慢思考。

一阵震天的锣鼓响过,两行扮演小猴儿的演员急匆匆走上,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大旗。他们按“八字”形状摆开,立定不动,仿佛在等待。

《闹天宫》之孙悟空你忘掉了刚才的不满足,眼睛只盯着台上,仿佛也在等待。

又是一阵震天的锣鼓。一个大个子演员快步走上。他头戴紫金冠,帽子上竖起两道长长的雉尾翎,身穿黄色的袍子。他弯下腰,用宽大的袖子遮挡着脸部,“蹭蹭”几步就走到台口。你急于知道他长什么样子,可他偏偏不肯放下袖子,而是向左晃晃身躯,再向右摆摆肩膀,就是不肯暴露自己的真面目。他真坏!

终于在第三阵锣鼓中,他猛然撂下了袖子,把自己那张毛茸茸的脸投向了你——原来,脸的中部是一个倒置的“红葫芦”,上面用金色和黑色勾出眼睛、鼻子和嘴巴。葫芦之外则是棕色的猴毛。还没容得你仔细打量,这位“大猴”的眼睛眨动起来,一下接一下,煞是好看!转瞬,他又抓耳挠腮起来,没一会儿老实劲儿!

观众席中欢呼起来:“孙悟空——孙悟空——”

在这一刹那,你可能想起第一次进动物园的情景——

老虎吼叫着,凶猛地抓着笼子的铁栏杆,脑门儿上的“王”字似乎鼓了出来,仿佛想冲出来咬人。

狮子懒洋洋地睡着觉,甚至你扔一块小石子儿到他身上,他也懒得理睬;如果你扔的次数多了,他就慢慢站起来,在铁笼子里来回踱步;最后,他把屁股对着你,突然——“挤”出几滴热尿,飞射到你的脸上!

北极熊泡在宽大的游泳池中,它一边游一边想:为什么水面上没有浮动着的冰块儿呢?这里的天气比起北冰洋,实在是太热了!

在几块竖立起来的石头前面,熊猫一边文静地吃着竹子,一边展开遥远的回忆——是在“箭竹开花”那灾难之年,自己正在走投无路之际,才被人类“请”到这里来的。

一间间的鸟房分割开来,各种小鸟鸣叫着,扑棱着翅膀在笼子里飞,尽管这里有吃有喝,也有光秃秃的“树”,但是它们依然仰望头上的蓝天白云,依然思索着“自由”两个字。

金鱼在水缸里游动,几根水草就使它感到天地无限。

……

都新鲜,都有意思,都好看,然而最让人眼前一亮的还是猴山——用各种散碎石块儿堆成的大山上,成群的猴子或坐,或爬,或打架,或追逐,或玩耍,或亲昵。在高耸的石头之间拉上了长长的铁链子,猴子便用四肢勾住铁链儿,整个身子下垂在铁链的下面,一下一下地向铁链的另一头爬去。猴山上还少不了秋千,小猴子荡秋千会使许多小孩子手脚痒痒……

你扔过去一个梨,它接住吃了,知道要吐核儿;你扔过去几粒花生,它接住了,先剥去外面的壳儿,再吃里面的仁儿。它吃得高兴了,像人那么站立起来,高高地伸出两只爪子,向你“还要——”你也许嫌它贪得无厌,也许想逗它、耍弄它一下,于是用一张糖纸包上一块小石头儿扔过去。它高兴地接住,也许还向你敬个礼。然而一剥开糖纸,发现你是在愚弄它,便会气愤地转身而去。脾气大点的猴子,说不定会把一块石头向你“砍”回来……

猴儿学人,人也在学猴儿。猴儿和人(特别是和小孩儿)是息息相通的。以往的你,往往认为自己最聪明、最伶俐、最调皮、最滑稽,会认为这些都是自己所独有的,因为大人们在这些方面就不如自己。然而一旦到了动物园,你会发现猴儿(——只有猴儿!)才和你最相似也最亲近,它们同样最聪明、最伶俐、最调皮、最滑稽……我猜,这些想法,可能就是你在观看猴戏最初的一刹那间所想到的。

其次,你又会在一刹那间,回忆起有关《西游记》的各种故事。那是在很小的时候由老师或者家长讲给你的。这些故事都讲到了孙悟空——他原本是只猴儿,后来变成了神仙,可是不知怎么的,他竟还具有一个“人”的优良品质:

他有一双火眼金睛,能一下子看出几千里远,更能一下子看清对面站的是好人还是妖怪;

他有一根金箍棒,专打妖魔鬼怪,而且千变万化,只要向空中一扔,嘴里念句咒语,想让它变什么,它就能变什么;

他脑门儿上还有一条金线一样的印痕,抓不断也挠不去。这是当初观世音留下的惩罚,只要他不听话,观世音一念咒语,那印痕就深深地向脑袋里面“箍进去”,疼得他满地打滚儿,后来观世音把咒语传给了唐僧,唐僧就随时可以处罚他,也不管自己说得对不对。比如,他明明用火眼金睛看破了妖怪的真面目,可唐僧是凡人,一点也看不出来,于是就念“紧箍咒”惩治他,甚至把他赶走。谁知他前脚刚走,妖魔后脚就到,“放心大胆”地迫害唐僧,最后还得猪八戒到花果山去请他回来收拾妖魔……

就这样,随着这些《西游记》故事,随着连环画、动画片进入你的视野和脑海,孙悟空也就牢牢地在你头脑中扎根了。每逢过春节,时常能碰到有孙悟空的面具和金箍棒玩具出售,男孩子们总是踊跃购买,拿回到家里好一阵耍弄,好痛快、好过瘾呀!现在,你随着我偶然走进了京剧剧场,并且偶然地观赏起京剧中的猴戏来了。就在孙悟空撂下衣袖的这一刹那,就在观众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,京剧这一种艺术,京剧这一种中国古老深厚的文化,可以说就已经被完全、彻底地接受了!

我这样说是有证据的——

比如,孙悟空的那张脸,明明是用油彩很仔细画过的,内行人管它叫作“脸谱”。但“脸谱”画在别的人物脸上,你未必承认,可是画在孙悟空脸上,一个倒置的“红葫芦”,上面用金色和黑色勾出眉、眼、嘴巴,多神气,多威风,多逗乐呀!这,难道不就是当初你听故事时,随着幻想的翅膀飞腾着的孙悟空的形象吗?

比如,舞台上孙悟空的抓耳挠腮,虽然只有三下两下,可一下子就能把人带回到童年时代的动物园!但是猴山上下,那些“漫山遍野”的猴儿,也不是什么时候、什么动作都“好看”的;他们还满地拉屎,很臭、很臭的。而现在京剧舞台上的孙悟空,不动则已,一动就能引发你的美妙联想,这还不高明吗?

比如,孙悟空的站相也是不同于动物园的猴子的。动物园的猴儿很少直立起来,而舞台上由人扮演的孙悟空,是美猴王,是齐天大圣,由于是一个很值得赞叹和同情的“人”,所以就必须像人那样站起身子——并且要用站着的姿态,去和周围的“人物”(比如猪八戒、沙和尚、唐僧、牛魔王、铁扇公主、玉皇大帝、如来佛和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)发生这样那样的联系。这里的联系都是“事儿”,孙悟空“做”这些“事儿”时,得有一个基本的姿态,得有一个基本的“站相”“坐相”以及“打相”。于是京剧中的孙悟空,就特别讲究这三“相”。他站立时,重心总是落在一只脚上,另一只脚仅是脚尖点地;手也总是一个在上,一个在下,在上的那只常常倒转过来,手掌朝下地搭在眼眉上面,似乎是为了遮挡阳光,帮助远望。说到坐,大约他的屁股从来不沾椅子,总是一下就蹦到椅子面儿上,蹲在那里和别人有说有道。还有打,因为他已经神通广大了,重要的不是说明他是否能够战胜敌人,而主要是让他通过“打”来表现他的“猴儿气”(换句话说,就是猴子所特有的机灵、聪敏、狡猾、智慧)

在孙悟空和他周围的人物群像当中,我猜你最喜欢的一准是孙悟空。由他带头演出的京剧猴戏,也就理所应当地被你接受、受你欢迎了。

亲爱的朋友们,如果你还没有看过京剧,那么我建议你第一次就去看猴戏。这样,你就能轻轻松松地被孙悟空这个精灵,领进京剧的大门。